【沉戬】拐崽一百零八式
*沉戬的互相救赎
沉香发觉自己不一样是在杨戬一次离开数天执行赏银任务回来时，他目光沉沉，在哮天傻不愣登的叫声里熟练的避开杨戬伸过来的手臂。
彼时离华山劈开不过两年，但那次天崩地裂想起来好似已是很久之前了。
因为什么都变了。
譬如沉香从没有母亲变成了彻底没有母亲。
所以两年前人间前往华山的途中杨戬还可以想揉就伸手偷揉一把沉香的脑袋，似师似兄的逗弄人，看小崽子冷脸装狠的样子，但两年后的现在，沉香比初见时一刀穿透人的心肺更狠，不冷不热的眼神简直可以屏退接近他的所有生物。
嗯...除了脑回路不是人类的哮天。
杨戬想，沉香对他情感复杂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是他让沉香劈开华山，亲手斩断了自己前十八年对生活唯一的支撑和妄念。
再怎么理智的孩子，也不能释怀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的和母亲的重逢变成永久离别的吧。
更何况是间接因着他遭受了十八年恶意的，那么惹人疼的沉香。
他从没养过孩子，更是在师傅的蒙蔽下错过了小沉香目前为止的大半人生，母亲和妹妹的隐痛不必说，交付真心的师父和师弟对他又是精心设计的利用。
因此自觉清醒倜傥的人，遇到处理关系的时候竟然也措手不及了。
叼着草无奈的苦大仇深的样子被老康老姚看到后，两人合计着根据自家小孩儿出谋划策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小孩儿躲着你，那你就索性也躲他几天，然后等他心里开始产生好奇的时候突然出现，送点什么小妖物啊，精巧机关之类的稀有品，诱导他问你不见的日子去哪儿了，再顺势装可怜装受伤，博起小孩儿的恻隐之心。
杨戬当即把嘴里的草咬断了，首先他觉得这种对付小孩儿的不入流把戏沉香能上当才有鬼了，其次要是沉香真上当了、心软了......他这个做舅舅的做梦也很难不心亏吧。
但，能想出一出是一出，万一狗皮子遇上烂膏药，成了呢。
他出走回来时，沉香靠着石头在望星空，暗影覆住他的半边侧脸，船舰落在地上溅起一堆尘土，哮天在身旁热闹的嚎叫。
其实他也不是没拉过沉香四处飞，甚至有死里逃生，只是沉香从未发表过什么想法，影子一样的坐在船舰的末尾擦他已经蹭亮的能照出一百个自己的短刃——那是申公豹给他的。
只是那瞬间，杨戬突然发觉沉香这两年属实窜高了不少，眉眼的轮廓开了，从前那凝在眉上一触即发的战火埋进了眼里，成了一种叫深沉和孤独的东西。
他一下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应该带小孩儿一起走的，把人一个人留在这里算什么。
只是一次没带他而已，就后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香扫了他一眼，单薄的脊背离开倚靠不知多久的石头，站起来就要走。
哮天赛跑似的奔到他前面，堵住他的路，不对称的粉红脑袋试图往他身上蹭。
杨戬人随狗也迈了两步到沉香身边，从怀里扯出一卷东西递给他。
沉香没接，撇过眼神，“干什么？”
这个神态让杨戬莫名觉得小孩儿周围筑起的高墙松懈了个口，难不成那个不靠谱的办法还真的有点屁用？但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杨戬趁人之危的钻进还没来得及封上的口子里，直接将那卷东西甩到沉香怀里。
“仿制千机图做的小东西，打开看看。”杨戬顿了顿，又从他怀里拿回来，“算了，你闭眼，我来。”
换来沉香毫不留情的转身。
杨戬早有预备的叼起口琴吹了一声，乐声引出的灵线缠绕住沉香的腰和手脚，强制将人留在了原地。
他手腕一悬，“千机图”应势而展，沉香的灵神被卷入其中。
是一个小世界，是....家...
不是破烂灰败、几十年没人住过的，是有母亲气味的地方，逗孩子的铃铛慢悠悠的摇晃着，柔软的不可思议。
沉香眼睛缓缓睁大，指尖颤了颤，忍不住想要触碰。
铃铛的触感冷硬而真实，“叮当”的响声拨动了他内心的那根弦。
他快速的转身，大概是转的太快，连杨戬都没有料到，他们几乎快贴上，鼻息和鼻息交融在一起。
来不及错愣，沉香眼眶微红的推开他开始跑，一路往西。
镇压之地的诸天神佛开路，低头祥和的注视着他。
他没有停顿的狂奔，九转玄功在脚下流转。
尽头是一抹红。
沉香越跑越近，那抹红清晰了起来。
是玄鸟，一只璀璨如流光的玄鸟，却不若其族天生的傲气与霸道，而是柔和包容的，像星水般的母亲。
沉香停在两步之外，他想起那时撕心裂肺的想要留住母亲，想起玄鸟华贵的羽翼滑划破黑漆的苍穹，想起玉虚道人悲悯又假善的笑容，想起了很多很多...
最后定格在....杨戬落在母亲身上隐忍又柔怀的眼神。
那目光后来移到他身上，陡然多出一份和母亲泪光里如出一辙的怜惜。
所以后来每一个夜里，母亲消失时的柔和光晕碾碎他的魂魄，杨戬的目光又将其拼凑起。
拼的参差不齐，乱七八糟，不如不拼。可两年，一个又一个的午夜梦回，他无数次被这样拼起，拼成了习惯。
拼成了无法抗拒。
甚至...成了他唯一的依仗。
像在真正的千机图中挣扎着要化为灰烬的那一刻，在他以为一切不剩的时候，杨戬忽然破开一线。
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攥着什么。
微弱，但有机会被拯救。
又如现在，那道目光在身后，看着他往前。
（未完待续maybe，来都来了，留个小心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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